记者 张思考 胡雨

11月1日傍晚,双沟镇纪湾烈士陵园内,一名老人穿过纪念碑,径直走到后方一处墓区,拿出一块毛巾擦拭起墓碑。因患有帕金森综合征,老人的手一直在颤抖,但他擦得十分仔细。夕阳打在老人的脸庞上,皱纹如刀刻一般。老人名叫纪厚军,1951年生,是双沟镇纪湾村村民。他擦拭的墓碑位于一片无名烈士墓中,共32位在双沟战斗中牺牲的烈士长眠于此。38年来,纪厚军义务为他们守墓扫墓,成为32位无名烈士的“亲人”。

纪厚军告诉记者,在他小时候,每年清明他都会跟着父亲来到村南的一片无名坟前扫墓。从父亲口中,纪厚军了解到一段悲壮的历史。“1945年8月,一支新四军驻扎在这开展双沟战斗,他们之中很多人都还是孩子,有的刚结婚,有的刚得子,父亲最怕的就是傍晚迎接战士时,发现少人了……”纪厚军回忆父亲的讲述,眉头紧蹙。实际上,父亲担心的事每天都在发生。8月15日,双沟战斗取得胜利,此役,新四军共歼敌、俘虏1000余人,睢宁全境获得解放。200多名战士为此付出了宝贵的生命,其中有36名烈士因被河水浸泡,无法外运,被安葬在纪湾村南湖。每座墓前都竖起一个木牌,上面记录着烈士的姓名、住址、部队番号等。

作为双沟战斗的亲历者,纪厚军的父亲主动承担起守陵的责任,数十年来,他风雨无阻,为烈士们扫墓、联系家属。1964年,4位烈士被家属认领,迁回故里,还有32名烈士长眠于此。但随着时间的流逝,记录烈士信息的木牌全都腐烂掉了,加之老一辈人的相继离世,这32名烈士的墓成为了无名烈士墓。1973年,在新疆当兵的纪厚军退伍回乡,得知这一情况后,他决定接过父亲的接力棒,开启了长达38年的守陵生涯。

有一年清明节,纪厚军像往年一样为烈士扫墓。这天,他早早地来到陵园,看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佝偻着背站在一座坟墓前。攀谈间得知,老人是该名烈士的家属,但因年事已高,加之没有墓碑,老人已记不清太多信息,只依稀记得坟墓的大概方位。临走前,老人告知纪厚军,自己的身体条件越来越差,恐怕以后不能来扫墓了,希望纪厚军能为其代祭扫。虽然说话含糊不清,但老人殷切的目光令纪厚军记忆犹新。他承诺老人的同时,下定决心,一定要当好这32位烈士的守墓人。“我死了,就让我的后代来替我,一代代守护下去,不能让32位烈士无人扫墓。”这是纪厚军最庄重的承诺。

2014年3月26日,是纪厚军难以忘却的一天,纪湾村全体村民为烈士迁墓至新建的纪湾烈士陵园,一具具烈士遗骨、一件件烈士遗物呈现在众人眼前,手镯、长命锁、钢笔、手榴弹、子弹……仿佛每一件遗物都能讲述出无名烈士的生前故事。当迁坟工作即将收尾时,一本1寸大的证件被挖了出来,纪厚军欣喜若狂。就在纪厚军小心翼翼地打开证件时,失望之情又布满脸庞。“被埋在地下太久了,字迹早已腐蚀,一个字都看不见。”纪厚军帮烈士寻找家属的打算落空了,不过,他很快便释怀了:“不找了,从今往后,我就是他们的家属。”